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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致陈诚汤恩伯信日期考
2021-03-30 09:33:28 来源:《文史精华》2021年02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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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恩来致陈诚汤恩伯信日期考

夏明星

  在《周恩来书信选集》《周恩来军事文选》里,都收入了一封全面抗战爆发前夕周恩来写给国民党军将领陈诚(字辞修,时任国民党军晋陕绥宁4省边区“剿共”总指挥)、汤恩伯(时任国民党军第十三军军长)并转汤部各师师长王万龄(第四师师长)、王仲廉(第八十九师师长)、李仙洲(第二十一师师长)的信,并标明该信写于1936年,但月份不详。其实,根据这封统战工作书信的内容,结合抗战历史,完全可以确定该信写于1936年11月中下旬。

  周恩来致信陈诚、汤恩伯的大背景

  1936年11月至12月,中国军队在绥远(今并入内蒙古自治区)东、北地区奋勇抗击日伪军的进攻,是为绥远抗战。

  1935年12月,日本侵略者在叫嚣华北五省(河北、绥远、察哈尔、山东、山西)自治之际,为巩固其对“满洲国”的统治和进一步蚕食中国领土,由关东军指挥李守信部伪军侵占察哈尔省(今分属内蒙古自治区、河北省)北部的沽源、商都、康保、宝昌、万全、张北6县,为侵犯绥远建立了前进基地。1936年2月,日本军方策动蒙奸德王成立伪“蒙军总司令部”,德王兼总司令,下辖第一、第二军;5月,伪“蒙古军政府”成立,德王担任总裁,主持这个傀儡政权。同时,日本军方指使汉奸王英成立“大汉义军总司令部”,王兼总司令,扩编伪军步兵、骑兵各2个旅,另5个独立团。这些蒙奸、汉奸武装接收日式装备,积极扩军备战,成为日军侵犯绥远的马前卒。

  1936年11月初,一切准备就绪之后,关东军参谋、特务分子田中隆吉指挥伪军1.7万余人(连以上单位配有日军顾问),兵分3路,直扑绥远东部、北部,关东军则提供航空兵、炮兵支援。其兵力部署如下:李守信部第一军主力8000多人为左翼,集结于张北、庙滩(张北以北),窥视绥东要地集宁;德王部第二军第七师约2000人为右翼,从大庙(锡拉木伦庙,今红格尔苏木)南下,加强绥北要地百灵庙,兵锋直逼百灵庙东南武川、归绥(今呼和浩特);王英部“大汉义军”约7000人为中路(主力),兵出商都、南壕堑(今属尚义)等地,进攻绥东红格尔图、兴和。

绥远抗战形势图

  日本军方计划:王英部中间突破,先夺红格尔图,然后李守信、德王两部东西对进,东收集宁,南袭归绥,西攻包头。一旦成功占领绥远,可进一步侵入宁夏,日本将实现“封锁中国,隔绝中苏”的战略图谋。

  面对日本侵略者的狼子野心,根据蒋介石命令,绥远省政府主席、第一路军司令官傅作义奋起应战,指挥第三十五军(辖第二一一旅、第二一八旅)、骑兵第一师、骑兵第二师、步兵第二〇五旅、独立第七旅、2个炮兵团、2个补充团,参战兵力共约3万多人,决心以小部兵力和当地民众武装坚守要点,集中兵力先歼灭进犯红格尔图之敌,再收复百灵庙。

  11月15日,王英伪军兵分两路进犯:一路约5000人西犯红格尔图,虽有关东军航空兵、炮兵支援,却难敌傅部守军骑兵第一师、第二一八旅等部防守反击,于18日晨溃回商都;一路约2000人南扑兴和,遭到傅部守军第二〇五旅、当地民众武装携手抵抗,于20日狼狈退出兴和县境。

绥远抗战时的傅作义将军

  11月18日,绥东反击战胜局已定,傅作义出动骑兵第二师一部、第二一一旅主力、1个补充团、1个炮兵营,动用装甲车20辆、汽车24辆,以奇袭、强攻相结合方式,围歼绥北百灵庙守敌伪蒙军第七师等部。23日午夜,各部在行进间兵分4路,突袭据守百灵庙之敌,战至24日9时30分,守敌大部被歼,残部北窜大庙。

  百灵庙大捷,国人振奋,中共中央、红军领袖深知日寇不会善罢甘休,呼吁全国军民万众一心,共赴国难。

奔赴绥远前线的三十五军将士

  12月3日,关东军不甘失败,拼凑伪蒙军约2000人,辅以航空兵火力,由大庙再犯百灵庙。与此同时,王英部骑兵3000多人北绕红格尔图,长途奔袭武川东北,牵制百灵庙守军。在全国人民大力声援下,傅作义所部精神振奋,灵活用兵:进攻百灵庙之敌,被守军第二一一旅击溃;奔袭武川之敌,遭到骑兵第二师痛击。为全歼由百灵庙、武川北溃之敌,傅作义命令骑兵第二师、第二一一旅各一部在黄草洼拦截,命令独立第七旅进至乌兰花镇北。12月6日,傅部追击部队南北对进,王英部作鸟兽散,伪蒙军土崩瓦解。12月8日、9日,大庙伪蒙军2个旅反正。12月20日,驻绥东南壕堑王英部2个旅起义,战役结束。

1936年时的周恩来

  “此战,中国军队在绥远人民密切配合、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推动和全国人民支援下,给日伪军一次沉重打击,歼灭和收编伪军万余人,毙日军顾问20余人,粉碎了日本关东军侵占绥远的图谋,取得战争的胜利。”绥远抗战最终胜利,“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推动”是一重要原因,而周恩来当时致陈诚、汤恩伯信,正是“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推动”绥远抗战的具体体现!

  慷慨邀约共赴抗日前线

  这封信原文如下:

  辞修总指挥

  恩伯军长并转万龄、仲廉、仙洲诸师长勋鉴:

  红军自去岁北上,即志在迅赴抗日前线。今春入晋,不图不为贵军所谅,为保存双方抗日实力,当即半途回师,呼吁停战。乃不旋踵,贵军又渡河相逼。敝方以长此相残,徒快敌意,仍一方将主力西移,避开决战,冀以诚意相感,徐图协作;一方继续致书贵党及蒋先生,要求迅停内战,共谋抗日。虽尚未见回应,但联合抗战之呼声,已盛倡于朝野。

  良以今日国势,已届最后关头。和平久已无望,牺牲必不可免。日本外相亦已公言:日本在采取最后步骤之前,容忍现已余极小限度。若以华北与西北之局势观之,则分离华北进攻绥宁,日寇之最后步骤已势在必行,决无任何容忍。凡属国人,宁能再忍!矧吾侪同为中国军人,同处西北前线,虽互战十年,但今大敌当前,舍同仇御侮、共谋民族出路外,则只有相率为奴耳。既为人奴,尚何分国共,何分红白?故吾侪今日之战,已成鹬蚌,再不停止,必将自焚。

  现苏维埃中央政府及红军军事委员会已发布命令,停止对国民革命军之任何攻击,仅许被攻击之自卫。如有缴获,在抗日时一律送还;如国民革命军向抗日阵地转移时,制止任何妨碍举动,并须给以一切可能之援助。苏维埃与红军深冀以此进一步举动,促进诸先生及贵党当局之觉醒。

  在诸先生所率师干,或曾与于上海抗日战争,或则出身直鲁,情切桑梓,果肯枪口对外,则陕绥接壤,转旌援绥,岂惟绥东可保,全国抗战亦将由此发动,先生等之功将不朽矣。

  微闻蒋先生及晋绥当局均有意于抗战,而贵军及一切“剿共”军队,所以迟迟未动且日见加多者,岂以有红军在,增多顾虑,非远驱之、“围剿”之不敢开往前线耶?鄙人敢正告诸先生:

  红军抗日一秉血诚,非驱之“剿”之所能屈,更非驱之“剿”之所能安于后方者。今日国军以枪口内对,苏维埃、红军犹愿以停止攻击相倡,若贵军及其他国军一旦开赴前敌,苏维埃与红军必誓以全力相助。凡国军向抗日前线转移时,所取道路红军决不破坏,所设后方红军不侵扰,所移防地留有国军接收者红军决不攻占,沿途及前进阵地红军并愿动员群众相助。在红军自己,则愿同赴前线,共效驰驱。诸先生须知,贵我双方今日虽为敌对,一旦杀敌于同一战线,血迹凝结,宁复再分彼此?请寄语晋绥当局及一切愿赴抗战前线者,红军主力今已会合,所望者为抗战先锋,决不愿偷生苟安于后。至若捣乱抗日后方,阻拦抗日去路,不仅红军立誓不为,亦甚望我全国武装部队共以此为戒也。

  塞外杀声已震天动地,同来奋起抗战是所望诸先生,诸先生其亦有以约我耶?专此布臆。

  附:共产党致国民党书

  毛泽东关于停战抗日之谈话

  在信中,周恩来回顾了红军官兵取道抗日的艰辛:1935年10月,中央红军结束长征,急谋迅速奔赴抗日前线。1936年2月20日,为打开东进抗日通道,红军东征山西,国民党中央军(蒋介石)、晋绥军(阎锡山)全力拦截。5月5日,为保存国共两军抗日实力,红军领袖发出《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》,红军主动西撤陕北,“半途回师,呼吁停战”。可是,蒋介石、阎锡山不为所动,重兵渡河相逼。红军领袖深知,国共两军大打出手,只会便宜日寇,亲(中国人)痛仇(日本人)快。于是,中共中央、红军领袖与时俱进,双管齐下:一方面,红军主力西征宁夏,辟地自存,力避国共两军决战,希望以合作抗日诚意打动蒋、阎;一方面,于8月25日公开发表《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》,“要求迅停内战,共谋抗日”。

陈诚

  周恩来痛陈了民族危机之严峻:日寇大搞华北5省自治(“分离华北”),接着就是“进攻绥(远)宁(夏)”,“最后步骤”(吞并中国)迫在眉睫;寇深祸亟,他建议国共两军“同仇御侮”,“共谋民族出路”!否则,国共鹬蚌相争,日寇渔翁得利,大家必定一起成为亡国奴,“既为人奴,尚何分国共,何分红白?”

  周恩来介绍了红军领导层关于合作抗日的最新表态:1936年10月15日,毛泽东代表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、红军军事委员会发表谈话,郑重宣布:“停止对国民革命军之任何攻击,仅许被攻击之自卫。如有缴获,在抗日时一律送还;如国民革命军向抗日阵地转移时,制止任何妨碍举动,并须给以一切可能之援助。”

绥远抗战中的义勇军

  周恩来对于第十三军部队抗日历史予以肯定,语重心长地指出该军部分官兵出身河北、山东,他们不忍家乡沦亡(“出身直鲁,情切桑梓”),因而热望他们能够“枪口对外”。

  由于陕西、绥远相邻,周恩来认为第十三军更易建功抗战大业,该军长官有望名垂青史:一旦他们转兵援绥,不但“绥东可保”,“全国抗战亦将由此发动,先生等之功将不朽矣。”

  由第十三军“转旌(旗)援绥”则“绥东可保”,可以合理推断:这时,绥东保卫战已经打响,双方相持不下,战局未见明朗,双方援军可能决定战局胜负!据此,此信当写于绥远抗战激烈进行中的1936年11月中旬。

  在信中,周恩来代表红军领导层,敬告国民党军将领:不必顾虑红军“捣乱抗日后方,阻拦抗日去路”,“不仅红军立誓不为”,“在红军自己,则愿同赴前线,共效驰驱。”红军“所望者为抗战先锋,决不愿偷生苟安于后”,希望国共两军有机会“杀敌于同一战线”!

  信的最后,周恩来振聋发聩,以携手抗日共勉:“塞外杀声已震天动地,同来(周恩来)奋起抗战是所望诸先生,诸先生其亦有以约我耶?”

  信末还附上了1936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发布的《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》、1936年10月15日毛泽东关于停战抗日之谈话。

  我党不断呼吁号召积极抗战

  由“塞外杀声已震天动地”判断,或是报载红格尔图保卫战相持之时,即11月15日至18日,也可能是报载百灵庙大捷、日伪军欲卷土重来之时,即11月23日至24日。

  12月1日,中共中央、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就绥远抗战通电全国:日伪匪军进攻吾绥的前哨战已经开始,大规模的侵掠战争即将爆发。当此中华民族生死关头,非动员全国兵力人力财力以抗战,则战胜日寇是不可能的,因此我们要求南京政府立刻实行下列处置:

  一、调集大军增援晋绥前线,动员全中国海陆空军准备全国性的抗战。

  二、停止进攻红军,实行停止内战一致抗日。

  三、开放人民抗日救亡运动,实行言论、集会、结社的民主权利,立即释放政治犯及上海各爱国领袖。

  四、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或国防会议,商讨救国大计。

  我们再一次的要求南京政府,立即放弃对日妥协政策,停止中日谈判,实行上述迫切要求。若再因循延误,坐视傅作义将军等局部抗战而不救,而仍旧专心致力于压迫人民抗日救亡运动与进攻抗日红军,则其结果不但将给民族国家以不能补救的损失,而南京当局亦将自绝于国人。

  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人民红军,一年来艰苦奋斗,东进山西,西出宁夏,无非要寻找一条抗日去路,以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完整,然而南京当局总不见谅,一再阻拦红军抗日去路……我们认为今日而犹继续内战,实属对民族国家之罪恶行为,实际上不啻执行日本帝国主义之使命,而遗民族国家以无穷之祸。

  我们现在向全中国人民宣言,全中国主力红军一、二、四方面军现已集中完毕,只要给我们以抗日去路,我们准备立刻开赴晋绥前线,担任一定的抗日战线,并愿受全体抗日军最高统率机关之指挥,以抗击日伪匪军的进攻,为保卫晋绥、保卫华北、保卫中国而血战到底。

  在这份通电中,中共中央郑重表态“我们准备立刻开赴晋绥前线,担任一定的抗日战线,并愿受全体抗日军最高统率机关之指挥,以抗击日伪匪军的进攻”,这与周恩来致陈诚、汤恩伯信中个人声明红军不会“捣乱抗日后方,阻拦抗日去路”“在红军自己,则愿同赴前线”相比,表明中共由政策层面为国民党军绥远抗战提供方便,跃升到实践中准备积极投身绥远抗战,甚至于愿意接受国民党军方面领导,这明显是重大政策变化。

绥远前线的中国军队机枪阵地

  就在12月1日,毛泽东致信蒋介石,直截了当地指出:“数月来绥东情势益危,吾人方谓先生将翻然变计,派遣大军实行抗战。孰意先生仅派出汤恩伯之8个团向绥赴援,聊资点缀。”在这里,毛泽东批评蒋介石援助绥远抗战不够积极,但也提到汤恩伯部的确“转旌援绥”了!而周恩来致陈诚、汤恩伯信中,则指出汤恩伯第十三军等“剿共”军队却“迟迟未动且日见加多”。可见当时绥远战局的紧张和抗战形势的日新月异。

  综上基本可以判定,周恩来致陈诚、汤恩伯信的日期,应该是1936年11月15日至11月30日之间,即1936年中下旬。

责任编辑:刘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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